广州地下菲佣月薪六千 非法滞留雇主风险大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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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一些高档小区，偶尔能见到几个肤色较深的女子，带着孩子，用听不懂的语言闲话家常
一方面，是需求强烈的家政市场，另一方面，是素质堪虞的从业水平，供需失衡之下，挤压出一片地下雇佣市场。傍晚时分，在广州汇景新城、祈福新邨和珠江新城的一些高档小区，偶尔能见到几个肤色较深的女子，带着孩子，用听不懂的语言闲话家常。
文/羊城晚报记者 曾璇 插图/林春萍
她们拿着不亚于公司白领的收入，深居简出，除了接送孩子、偶尔陪主人去去超市，大部分时候，她们都“宅”在各式各样的豪宅中劳作，因为，她们的签证 绝大部分都已过期，在中国内地属于非法滞留、非法工作。她们不能像在香港那样，拥有合法务工的身份，拥有法定假期，拥有专属的聚会场所。她们，便是俗称 “菲佣”的群体。这样的外籍“家政服务员”，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在中国内地有超过三千人，屈指可数的人数，虽然完全不足以“抢”中国保姆的“饭碗”，却给 家政市场带来了“鲶鱼效应”，也为家政从业人员的薪资水平，提供了无限可想象的空间。
连日来，羊城晚报记者走访多家从事菲佣中介服务的公司，采访了公安出入境部门及法律界人士，对地下菲佣市场作了一番简单的扫描。
A 寻访 地下市场禁而不绝
羊城晚报记者在网上联系到五家提供菲佣中介服务的公司，其中三家都明确表示这些菲佣的签证已过期，有两家则表示可以帮雇主申请合法进入中国的菲佣， 但是1.2万的“签证费”、8000元左右的机票往返费用，旅途中两至三日的酒店费用都需要雇主额外负担，等待期长达一至两个月，而且签证的期限最长也仅 有半年，“我们不承诺签证成功，也不保证续签”，深圳一家中介公司工作人员如是说。
中介费用在1.5万-3万不等，收这笔费用仅包括一年的免费更换服务（即如果菲佣离开或者雇主不满意，可以免费再换一位菲佣），个别公司还会为菲佣 买几百元商业保险。而菲佣的工资则在5200-6400元人民币不等。如果一年期满要更换菲佣，还要续交中介费，如果不换人，则可免交。有的中介还预先扣 下菲佣3个月的薪水，以防出问题。也就是说，如果要雇请一位菲佣，雇主包吃包住之余，要付出8万-12万一年的经济成本，还要承担非法用工的风险，可以 说，不是一般家庭用得起。
一位中介告诉记者，在中国内地从事家政服务的菲佣，都知道自己是“非法居留”，打的是“黑工”，但出来打工，为的不都是挣钱？“谁家的经济状况好， 还会背井离乡、抛夫弃子在外打拼呢？在内地，她们的收入是在香港、澳门的1.5倍甚至2倍，因此甘愿冒着被查、被遣返甚至拘留罚款的危险，留下来打工。”
B 菲佣 非法打工收入翻番
记者佯装成雇主，在广州实地探访了两家中介公司，与多名菲佣进行了简单的面谈。
在番禺一家星级酒店，“茉莉之家”的工作人员带来了两位菲佣——39岁的MARY和24岁的JOY。护照显示，她们都从澳门入境，一个拿到的是14 天的签证，另一个仅7天。MARY的签证已过期一年多，JOY的也过期了四个多月。两人都号称大学毕业，都显得衣衫干净、彬彬有礼，英语流利但口音浓重。
MARY干这行已经6年，她原来在台湾，被台商雇主带到大陆后，这四年都是在大陆，从长春到贵阳再到广州，“从来没被查过”。因为受不了上一任贵阳 雇主要她带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不到一岁）睡觉，她离职了。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带大点的孩子，“可以帮他们辅导英语功课”。她在菲律宾有两个孩子，一 个14岁，一个16岁，她提出了一个工作条件，说希望每天允许她有一段时间和远在家乡的孩子视频聊天。
JOY大学毕业几年，经人介绍来到中国内地，她觉得工作条件和待遇都还可以，遇到的雇主大多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待人不错，吃住的条件比在香港还好，收入也几乎翻番。而在菲律宾，做保姆的月薪只相当于人民币400-600元。
这个名为“茉莉之家”的公司，藏身于番禺的一个别墅小区，专做菲佣中介，老板是澳门人。别墅二楼的一间大厅，被打造成“WIFI”室，在那里，记者看到，四个菲佣正拿着手机，在和家里的人视频聊天。“我们这里等于是她们在中国的娘家了。”
另一家机构则把自己的公司地址在网站上登了出来，面试菲佣需要预约。这家位于体育西路的中介机构，号称为广州多位企业家、官员介绍了菲佣。
记者访问几户曾经聘请过菲佣的家庭，他们都不愿意多谈。有两户表示满意，而有两户认为雇请菲佣只是“看上去很美”，“高薪换来不省心”，尤其是有老人的家庭，程度轻的存在融入难、沟通难等多种问题，程度重的则出现了“跑路”的情况。
C 原因 国内保姆素质待提升
公安出入境部门分析，菲佣地下雇佣市场的存在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是一些外籍高级管理人员因生活需要，聘请保姆或家政服务人员，中国国内的家政从业人 员因为语言沟通、文化背景和生活方式差异，很少能够达到雇主的要求；而有一定外语沟通能力的人，对薪资往往有更高的期待，也不愿意从事家政服务业；二来， 近年来，国内一些经济收入较高的家庭，希望为孩子营造更好的家庭语言环境，同时也对家政服务有更高的要求，因此情愿雇请普遍掌握英语、有较高服务水平的菲 佣群体。
菲佣受本地追捧，而内地的保姆“质低价廉”这种对比鲜明的情况，可能也会逐渐改变。广东省家庭服务业协会会长陈挺分析，由于其他行业的分流、进城工 人减少、工作吸引力低等原因，造成保姆工资继续提高，这将是一种长期趋势，尤其是老人服务领域。“保姆工资指导价，有利于调节保姆工资过快增长和保障工人 收入，可对价格起引导作用，对雇主保姆都有好处。”
他透露，省家庭服务业协会正在探讨是否全职保姆的工资标准应达到最低工资标准的1.2至2倍，按广州市最低工资标准1895元来算，就是达到 2274-3790元的标准。不过，也有业内人士担心，这个工资指导价出来，如果保姆只是提薪，而没有提高相应的培训水平和服务水平，估计坊间舆情也会较 难接受。
D 公安 雇主要承担非法用工风险
据了解，公安出入境部门对菲佣一直是“清理打击”的态度，对年龄在18-50岁的菲律宾女性申办签证的必须面见申请人；对居留许可的申请，除面见本 人外，还严格审查申请人相关聘任资格和调查接待单位实地情况和详细聘用原因。对于我国这样一个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的国家，对来华就业的外国人的原则是“引 进高端，限制一般，禁止低端”。菲佣就属于“限制”和“禁止”的范畴。
“菲佣肯定是非法的。”我国法律规定公民个人不允许雇佣外国人，雇佣外国人的必须是企业或单位，“连个体工商户都不能雇佣外国人，否则都属非法用 工”。据介绍，一旦发现非法用工，公安部门、出入境管理部门都将来查处。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境入境管理法》，非法聘用外国人的，处以每非法聘用一人一万 元，总额不超过十万元的罚款。
对于菲佣和中介，相关的法律责任虽然是明晰的，却也显得没有威慑力：《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境入境管理法》第八十条规定：外国人非法就业的，处以五千元 以上二万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处以五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以罚款。介绍外国人非法就业的，对个人处每非法介绍一个五千元，总额不超过五万元的罚 款；对单位处总额不超过十万元的罚款。也就是说，对于中介，可能面临的就是最高十万元的罚款，而一家中介只要成功介绍5个左右的菲佣，就能收到十万元的中 介费，抵消了它的违法成本。
外国人不得随便在中国就业的另一法律依据为《外国人在中国就业管理规定》。不过早在2012年，广东省人大代表庄顺福等就提交修改《外国人在中国就业管理规定》的建议，认为应打开“禁止个体经济组织和公民个人聘用外国人”的口子。
庄顺福认为，十多年前颁布的《外国人在中国就业管理规定》明显滞后于现实的情况。据有关部门统计，深圳的185万户家庭中，约1／4需要找保姆，保 姆缺口超过了10万人。而5月18日-19日，由广州市妇联联合中国家庭服务业协会、广州市商务委、广州市人社局发布的《广州市家庭服务基本现状调查报 告》，称保姆缺口高达30万，雇主的需求主要集中在保洁、婴幼儿护理以及做饭等传统家政服务上，家庭服务人员的素质水平低成为雇主们最头疼的问题。
知名律师朱永平对此有不同见解。他表示，菲佣的需求，是否达到需要修改法律法规的程度，还需要进行充分调研及讨论。国外的法律同样对外国人的务工有 着严格的限制门槛。同时，从目前国内保姆供需关系来看，无论法律法规是否需要修改，国内保姆均应提升自身素质，提高自身竞争力，以改善目前市场的窘境。
